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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防護!」

同時施放了這個法術的還有待在甜甜蜜蜜愛心光波範圍的亡靈法師以及立在王座前的國王陛下。

就在施術完成的下一刻,這讓所有史官不得不著墨的事件重頭戲正式上演了。

佔據了名為瑪麗安的女子軀體的不知名生命--究竟算不算是生命其實還有待商確--高高舉起雙手,一股陰鬱的氣息由「她」的傷口處流洩出來,迅速往四周發散而去,「她」尖聲笑道:「來啊,正視你心中的恐懼吧!那是你的敵人,拿起武器,戰鬥的時候到了!」

最先出現異常狀態的是包圍住「她」的穆沙公爵的屬下。

畏怖法師的恐懼防護範圍有限,無法完全罩住他們陣營的人;在以公爵安危為優先的前提之下,只保住了公爵周圍的幾個人,餘下的人兩眼發紅臉色發青,口中不斷發出怪叫,拿著手裡的武器,有的對著空氣不住揮砍,有的則朝同伴動了手,開始彼此交戰。

然後,稍遠之處沒有受到防護的冒險者也陸續出現了同樣的狀態。

熱吻中的夫妻終於分開了嘴唇。青年一拳打飛持斧劈來的冒險者,少女一腳絆倒另一名用雙短劍的冒險者,後知後覺地發現隊友已經開打。周圍的冒險者們正毫無理智地瘋狂攻擊所看見的每一個生命,而他們的隊友正使出渾身解數阻止這些人破壞他們久別重逢的熱吻;那兩人顯然是漏網之魚。

「滿足了?」

看見他們默契十足的配合,隊友中的盜賊用調侃的語氣問道。

「還好。」青年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地答道。

少女卻笑了:「說實話,意猶未盡。」

而得到答案的盜賊狠狠地滑倒在地,狼狽地滾了幾圈以閃避接二連三砍下的攻擊,費了一番功夫才站起身回到隊伍中。

這一小段插曲讓水幕外的觀眾笑出了聲,但實質上對灰色大廳裡的情勢並沒有絲毫的幫助,影響越過他們,直逼王座。

立在王座前的國王陛下十分冷靜,在施術之前下了命令:收攏隊形,並在眾人以他為中心迅速靠攏的同時完成施術。以他作為一名高階神官的實力,這樣的範圍足以令他完全保住己方陣營--他所受到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水幕外的國王粉絲們立刻爆出歡呼聲來。

而這之外也有不甚了解本國國情的外來客交頭接耳低聲討論。

在廣場最外圍的土豆玉米攤子老闆們便是這之一。在所有人都專注看著水幕的這時,沒有顧客的他們也有了空閒,能夠將注意放在廣場中心的水幕上。

「這個國家真不可思議,你不覺得嗎?」

「你是指八卦還是樂天?」

「兩者都有吧。」老闆一看著廣場上的歡聲雷動,表情很是複雜。「你說,如果這事發生在咱們那裡,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老闆二撇了老闆一一眼。「……應該已經開始進行民眾疏散了吧。」

「而這裡卻是如此場景。」老闆一放眼廣場,連嘴角的笑容都顯得複雜起來。

老闆二轉過頭看著老闆一。「我想,樂天也許是有的,但關鍵應該不在這點。」

老闆一轉過頭來看著老闆二。「那是為什麼?」

「那是……信賴……或者該說崇拜……對他們而言,他們是無所不能的『偶像』啊。他們一定相信著他們可以阻止它--這樣吧。」

老闆二的一串「他們」讓老闆一皺起了眉頭。並不是搞不清楚所指為誰,只是單純不喜歡一堆代名詞連著一起出現。

不過最後他並沒有對同伴說什麼。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水幕裡灰色大廳的戰鬥已經完全展開。

已經沒有對立理由的公爵接受了國王陛下的指令,帶著身邊理智尚存的人手往王座方向移動,和國王陛下一方會合,而國王陛下一方則全力進行癱瘓戰術,在不奪取生命的前提下使用各種方法讓失去理智的人停止活動。這當中某醫生戰果最為豐碩。

夾在兩方中間的冒險者群在正常狀態下或許是相當強勁的阻力。

但是,此時、此地,在一名青年的微笑當中被輕易地粉碎了。

因為他的妻子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化名,而是真名。

「葵西。」

少女的笑容甜如蜜,只有青年明白之中所隱藏的,那些不為他人所知的涵義。她要找的就在眼前,再也不需要忍耐。

青年回以微笑,俐落地拔出腰間的劍;那是為了演出而買的便宜貨,用起來一點也不稱手。不過那一點也無所謂,無論稱不稱手,對付這種程度的角色都已足夠。

他向前跨步,朝著橫在眼前的冒險者們揮出一記橫切,任何一個劍士都能使出的標準姿勢,毫無特色的橫切。

然而從那劍尖延伸出去的劍氣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劍氣一開始相當微弱,是不認真凝視便不能察覺的透明白,但隨著距離的延伸,那白逐漸加深,漸漸濃厚得可以一眼看清它的軌跡……而當你的視線盯著它看的這時,才會恍然發現攔在它前方的所有阻礙都已被清除一空。

公爵一方抓住這混亂之中突然開闊出來的空隙一舉與國王一方會合,後知後覺的發現是誰造就了這個空隙。

所有阻礙。

一劍。

青年的微笑還掛在嘴角,手裡還是那把便宜貨,但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已完全不同。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的隊友,吟遊詩人提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我們?我們是誰,你們不是最清楚了嗎?」

少女撥開刻意梳下來遮住半張臉孔的瀏海,露出其下錯綜的疤痕,很滿意地聽見一陣抽氣聲。然後她伸手抹去這些傷疤,更滿意地聽見另一陣抽氣聲。

「假、假的!?」

「當然是假的。你們劇本中的『公主』不就是會這麼做的嗎?」

少女攏了攏瀏海,向青年伸出手,青年毫不遲疑地從口袋掏出髮卡遞過,並且協助少女將之別上。

他們站在一起,並肩看著所有人。

「如何?對於我們的演出,諸君還滿意嗎?」

水幕裡外都沒有人回答。

少女也沒有期望會得到回答,只是壓抑了許久,必須發洩一下罷了。

「那麼,鬧劇就到此為止。」

少女轉身面向被孤立出來,那曾經名為瑪麗安的女子,長長的黑髮揚起漂亮的弧度,發散出一種無法言語的雍容氣場,輕易地將本是焦點的人弱化成為背景。她身側的青年嘴角的微笑彷彿已經凝固住,挺拔的身影默默地融入她的氣場,依然穩穩地立在她的身旁。

「心魔。該來算算我們之間的這筆爛帳了。」

「心魔!?」

這下子搞不清楚狀況的人總算明白發生了何事。

「就是那毀滅了無數城市,惡名昭彰的--」

「正確來說,毀滅了那些城市的是人類永無止境的貪婪。」國王陛下冷靜地說道,接著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清場。

國王陛下的命令很快地被徹底執行。士兵們將躺了一地的冒險者們和同袍們拖出灰色大廳之後,意識到自己的留下並不會對戰局有所助益,很乾脆地跟著退場了。

這段背景作業的進行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至少,還不足以讓心魔想起眼前這名少女所帶給它的那股熟悉感究竟是曾在何處出現過。

「想不起來是嗎?這種需要腦力的事情對於只有本能的你來說果然是太勉強了。」少女使用了含蓄的修飾詞進行了負面的讚美,那優雅自然的語氣令聞者足足慢了一拍才發現並不是真的在讚美。

心魔緩緩放下了高舉的雙手,空洞的雙眼看著少女,僵硬的面容予人「彷彿正在思考」的感覺。

那是錯覺。事實上,它只是感受著四周的氛圍,試圖從過去久遠而稀薄的記憶當中找到適用於這種情況的行動模式。

少女清楚地知道這件事,並且以行動加以證實。

她伸出手指,優雅地在空中畫了幾條淡藍色的線條。

這動作看上去簡單,但只要是對魔法有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它的困難--只是憑空虛畫怎麼可能真的出現肉眼能見的線條?!那閃動著的淡藍光芒是元素,水元素!

對少女底細不明的人們瞠目結舌感嘆著:要將元素匯聚到肉眼可見,那是要用掉多少魔力啊……

少女並不知道他人的思緒如何跳動,她手指一勾,將那些線條轉化成一串符文,符文成型後立刻飛散開來射向心魔。

水藍色的光化做數道細柱落在心魔四周,一個魔法陣在心魔腳下閃現--就在眾人還反應不及的眨眼,心魔已被凍封在一大塊冰塊中。

「漂亮吧?」少女向青年邀功。

「嗯,漂亮極了。」青年點頭。「不過,莎莉薇……」

「嗯哼?」

「這樣它會從物質體變成精神體吧?」

「嗯,是啊。」

「……我對精神體可沒什麼戰鬥力喔。」

少女沉默了一下:「我好像也沒有。」

在兩人對話的時候,一抹幽暗的氣息自冰封中的軀體竄出,在大廳內延展開來,像是霧氣般瀰漫在空氣中。

「那妳為什麼要凍住它啊!!!」吟遊詩人和藥師異口同聲地哀嚎。

雖然有些觀前不顧後,但關於這件事,少女確實有著自己的理由。她看著青年縱容的笑容。

「因為,說出『沒有靈魂的軀體,不過是具傀儡』這樣的話來……太令人悲傷了。或許你們會認為是她的錯引來了心魔,而覺得他們如此是罪有應得--可是,誰人沒有欲望?誰人沒有犯過錯誤?」

少女的質問在顯得空曠的灰色大廳裡回盪,記錄者給了她一個正面特寫,水幕外的眾人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發散出來的迫力和悲傷,一些人甚至低聲啜泣起來。

公爵上前擁住了戀人的軀體,不再掩飾地痛哭。

整個空間彷彿只有悲傷的存在。

那飄浮在大廳裡的幽暗氣息十分應景地加深……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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