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ㄩˋ

　　「白日夢」。

　　想想，那家店的名字真的取得很貼切。

　　黃昏時分，當我回到剛承租的公寓時，還真以為自己作了一場怪異的白日夢
呢。夢裡有個如光一般的女孩，和甜到難以承受的冰點。

　　但是那並不是夢。錢包裡躺著的新鈔，還有我的記憶都證實了她的真實。

　　將買回來的各種日用品放到它們該在的位置的同時，我回想著關於那個女孩
的事。

　　像是，她說她叫楊雨生，因為是在雨天生的，懶得多想的父母就隨隨便便命
名了；不過看她說的時候滿是笑意，想來其實蠻喜歡這個名字的。她的上頭有四
個看了會眼瞭亂的哥哥──因為是四胞胎，名字相當有趣，分別叫一水、二湖、
三川、四海，她都叫他們一、二、三、四。現在的雙親並不是他們親生的父母，
而是親生父母的好友，但他們的感情很好。家裡是開武館的，在社區裡有不少的
學生……

　　還有，她養了一隻白耳黑貓，名字很有洋味，叫克魯克．易爾懷特，是去年
在街上撿到的。不過貓食罐頭並不是要給牠吃的，而是替隔壁的貓癡阿姨買的，
那個阿姨足足養了三十二隻貓呢！

　　她似乎很愛笑，一個下午，臉上很少出現其他表情。

　　我閉上眼仔細回想，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牢記著她的每一個笑容。而且，極不
可思議的，我竟可以分辨出她的笑容有所不同──雖然同樣是在笑，但她的每個
笑容卻大不相同，有時是眉毛挑起，有時是嘴角的笑意，有時是鼻子微皺，只一
點點小動作不同，就讓她的一舉一動全然不同。

　　不知不覺中，我竟已將她的人，她的影，她的一切牢牢記住。

　　我依然不敢直視她，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喜歡她。

　　環繞在她四周的那股生命力，讓我──想靠近。

　　由冰箱冷凍庫裡發散出的冷氣冷卻了我發熱的腦袋。我忘了，沒想到我竟然
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和她之間的距離……

　　光與暗。

　　還有，真實和……虛假。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名字，是小白給的。組織裡只有編號。即使脫離了組織，0713這個數字依然
在我記憶中佔有絕大的比重，永遠不會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身份證和謢照，是透過小白的幫忙偽造的。

　　學歷和經歷，當然也是假的。從沒上過學校的人是不可能有畢業證書的，更
何況還是名校呢。

　　全都是假的。

　　這樣子的我，怎麼能去靠近她？

　　我們兩人應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打開水龍頭想洗把臉，驟變的水壓卻讓水濺上了衣服，一陣涼意猛然貼上胸
口。

　　看著恢復平常流量的流水，一陣茫然湧上心頭。

　　……是不是，因為過去活在黑暗裡，見不得光，所以才特別渴望靠近光？

　　小白，如果是你，可以回答我的疑問嗎？